坐在床桄上穿著大紅花布嫁衣的蘭花聞大嘴的呼喊,尋思要先發(fā)制人,給大嘴一個下馬威。蘭花倒了半杯開水,往杯里滴入幾滴頭發(fā)油,晃了晃,掩嘴偷笑著悄悄走出新房。她朝眾人擠擠眼晴,擠到了大嘴身后。
大嘴正為自己一呼百應(yīng)而得意洋洋時,猛有人朝他肩膀一拍,大嘴正夾著的花生米抖落下來,滾到了桌子底下。他有些惱怒地扭頭一看,驚喜十分,原來是漂亮的新娘朝他含情脈脈地笑著呢。他忙站起身子,滿臉蕩漾起淫邪讒色的笑。他色迷迷地把蘭花上下細(xì)細(xì)打量一番,又盯著蘭花雙手端著的熱氣騰騰的茶,嘿嘿笑道:“蘭花,這杯茶是敬給哥的吧?”
蘭花嫵媚一笑:“我準(zhǔn)備來敬酒的,這杯茶我剛喝過,如你不嫌棄的話,這茶就敬給你了!
大嘴喜出望外,連聲道:“你吃過的茶我還求之不得呢?快讓我嘗嘗杯子上你留下的味道!闭f完伸手就想抓杯子。
蘭花手一縮,道:“不過我有一個條件,我要你一口干了。”
大嘴一瞧這大半杯茶,不以為然道:“老子一杯白酒還一口悶?zāi)?”說完奪過蘭花手中杯子,仰頸咕嚕咕嚕全倒了進去。大嘴放下杯時,感覺嘴里油漉漉的還有股異味,他咂咂嘴,一時猜不出什么味道。
還沒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,蘭花拿過空杯子笑吟吟著屁股一扭閃出了人群。
大嘴越咂越感覺不對,一陣反胃惡心,忙跑到屋外嘔吐起來。
眾人瞬間知道大嘴被玉蘭捉弄了,都笑得前俯后仰。
大嘴嘔得腸根快斷了,想找蘭花問話,新房門卻被關(guān)得鐵緊,只聽見房里幾個女人“咯咯”的清脆笑聲不斷。
大嘴悻悻地回到桌上,狼吞虎咽地灌了半碗雞,心里才舒服些。
大家笑問大嘴:“蘭花留在杯子上的味道好不好?”
大嘴吃了啞巴虧,嘴一咧,搖著頭說:“香水有毒,香水有毒!
大柱又發(fā)了一圈煙,對大嘴奚落道:“你不是要蘭花招待你的嗎?”
大柱的屋里燈火通明,屋外卻暗了下來。
飲了三巡,大嘴尿急,于是出門方便。大門一打開,發(fā)現(xiàn)門外一個人影躲閃一下不見了。大嘴心生疑惑,撥腿追了過去,那人影雖跑得快卻不是大嘴的對手,剛跑過兩條巷就被大嘴一一把拉住了!罢l?鬼鬼祟祟跑什么?”大嘴吼道。
那人氣喘吁吁停下也不想掙脫,只說了聲:“是我!
大嘴貼近一看好意外,原來是張憲老師。
大嘴松開手,疑惑地問:“張老師,你躲在門外看什么呢?進去也好喝杯喜酒呀?”
張憲搖頭又?jǐn)[手:“我滴酒不沾。好了,我住在學(xué)校里呢,我回去了,你就當(dāng)沒見過我好了。拜托了!”他一抱拳,消失在夜幕中了。
大嘴朝著張憲遠(yuǎn)去的方向惡狠狠地吐了口痰,罵罵咧咧道:“傻瓜,到嘴的肥肉拱手讓給別人。”說完,又打了自己一下耳光,自言自語道:“老子怎么沒有這種福氣呢?”
大嘴悻悻地回到大柱家時已過了一支煙功夫,國璋打勸道:“還以為你跌在糞缸里了呢?”
大嘴不敢懟他,自嘲道:“我不是年紀(jì)大了,前列腺增生肥大了嗎,一場尿撒了半天!
國璋笑道:“你這一說,老婆更難討了!
大嘴剛落座,大柱娘又喊了起來:“大嘴,還有三杯罰酒你還沒喝呢?”
大嘴一頭霧水,扯著公鴨嗓子嚷了起來:“我撒尿還要罰酒呀?”
“不,殺豬時你自己說的!贝笾锊灰啦火?zhí)嵝阎?br />
大嘴把這事早忘到腦后了,可望著站在對面春風(fēng)滿臉的大柱,想著張憲的事,實在沒心情再連灌三杯酒了。但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,只好硬著頭皮應(yīng)了下來。然他不死心被人耕不著又被耙著,于是計上心頭。
大嘴裝著憨厚一笑,道:“我大嘴從來說話算數(shù),這三杯酒我一定喝,眾鄉(xiāng)親為我作證!闭f到這里,大嘴停頓一下,朝人群掃了一眼,又道:“這三杯下去我醉了我高興,可一醉新房鬧不成就耽擱大事了。這樣,鬧完新房我再喝,好嗎?”
眾人一聽,大嘴講得有理,異口同聲喊道:“好!”
大柱娘本想逗大嘴玩的,見此情景也就允許了。
大嘴站起身,清了清嗓門,朝桌上的人一揮手,命令道:“鬧新房去!”說完,挺了挺胸,喊了起來:
洞房花燭喜騰騰,今宵才子配佳人。
吃酒要吃交杯酒,鬧房要說百花名。
春撒桃杏花,夏撒百合花,
秋撒黃菊花,冬撒臘梅花。
公婆撒的椿萱花,弟兄撒的紫荊花。
姑娘撒的薔薇花,夫妻要撤合歡花。
花開盼的早結(jié)果,明年養(yǎng)個大頭大臉的胖娃娃。
大嘴一口氣說完,眾人齊聲應(yīng)道:“好!”
大嘴推開房門,徑直朝偷笑的蘭花走去,他邊走邊又喊了起來:
喜結(jié)良緣成夫妻,白頭偕老情意長。
相濡以沫度生活,早生貴子喜事多。
多多祝愿今日送,只愿愿望都成真。
眾人又齊和:“好!”聲振屋瓦。
蘭花笑魘如花,忙端起方盤朝眾人撒著喜糖花生瓜子。
大嘴因吃了蘭花的暗虧,現(xiàn)在就想報仇。他朝新房里東張西望著想著鬼點子,忽發(fā)現(xiàn)梳妝臺上有瓶蚊子藥水瓶一樣的頭發(fā)油,這才醒悟原來茶里倒的就是這東西。他悄悄移到梳妝臺旁,剩人不注意,把頭發(fā)油塞進了褲袋。
等蘭花撒好糖果,大嘴率鬧新房的人就把蘭花團團圍住。大嘴把玉蘭推搡到床沿又喊了起來:“門口一條河,兒媳像阿婆。噴上頭發(fā)油,婆媳萬年和!闭f著掏出頭發(fā)油,擰了蓋就往蘭花頭上灑。
蘭花東躲西藏著,反而被噴了一臉,她緊閉著眼晴只能舉手求饒。
大嘴正咧著嘴得意著,不料背后伸來一只手,把一只冰硬的饅頭活生生地塞進了大嘴的嘴里。
大嘴掙扎著扭頭一瞧,原來是大柱娘下了“黑手”。
“酒多跌屎缸,嘴大吃四方,我塞個四方饅頭給你嘗嘗。”大柱娘踮起腳尖把饅頭緊緊堵著大嘴的嘴,“格格“笑道:“叫你說兒媳像阿婆,今天就像了!
蘭花一看阿婆上陣幫忙來了,從床沿上一躍而起,奪過大嘴手里的頭發(fā)油瓶,對著饅頭澆了上去......
鬧夠了,又回酒臺上猜拳喝酒。
大柱娘開了一瓶白酒逼著大嘴要連罰三杯。大嘴搶過酒瓶說:“我殺豬時是講罰酒三杯,現(xiàn)在就罰,可我沒講罰的是白酒,所以只罰三杯陳酒。”大嘴心想,已兩杯白酒下了肚,再來三杯白酒肯定爛醉如泥,我就詭辯一次。
大柱娘又奪過酒瓶,緊緊抱在胸口,她舉著手說道:“不依你也不依我,罰你一杯白酒,二杯陳酒!
眾人說:“好!”
這下大嘴也找不到推卻理由,只好灌下紅白三杯酒。誰料大嘴不適應(yīng)陳搭燒,不一會就頭暈暈沉沉,頭重腳輕起來......
大家知道他真的醉了,忙要攙他先回家休息。
大嘴耷拉著腦袋,大著舌頭,搖著手,口齒不清說道:“我不走,我今天要、要和蘭花進、進洞房!
國璋朝身旁的小伙子一使眼神,倆人駕起大嘴就跨出了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