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門引·乍暖還輕冷
乍暖還輕冷,風雨晚來方定。庭軒寂寞近清明,殘花中酒,又是去年病。
樓頭畫角風吹醒,入夜重門靜。那堪更被明月,隔墻送過秋千影。
《青門引·乍暖還輕冷》是宋代詞人張先的作品。張先(990—1078),宋代詞人。字子野,湖州烏程(今浙江吳興)人。公元1030年(天圣八年)進士。晏殊知永興軍,辟為通判。歷官都官郎中。晚歲退居鄉(xiāng)里。其詞內(nèi)容大多反映士大夫的詩酒生活和男女之情,對都市社會生活也有所反映。語言工巧,曾以三處善用“影”字,人稱張三影。喜作慢詞,對詞的形式發(fā)展起過一定的作用。有《張子野詞》。此詞被選入《宋詞三百首》。此詞借景抒情,表達了詞人因為孤寂而觸景懷人的滿腔愁苦。上片寫詞人春日的感懷,從大處著眼,淡淡寫來,極盡沉痛哀傷索寞;下片寫清醒后的情懷,從細節(jié)落筆,語言奇特,含無限思緒。詞人調(diào)動多種身心感受,并且把它們有機地結(jié)合在一起,營造出一種凄涼傷感的氛圍,把心中的情感表現(xiàn)得深沉含蓄,意味雋永。全詞構(gòu)思別致,情景交融,含蓄宛轉(zhuǎn),麗辭膩聲,表現(xiàn)出張詞的風格。
俞陛云《唐五代兩宋詞選釋》:殘春病酒,已覺堪傷,況情懷依舊,愁與年增,乃加倍寫法。結(jié)句之意,一見深夜寂寥之景,一見別院欣戚之殊。夢窗因秋千而憶凝香纖手,此則因隔院秋千而觸緒有懷,別有人在,乃側(cè)面寫法。沈際飛《草堂詩余正集》:懷則自觸,觸則愈懷,未有觸之至此極者。黃蓼園《蓼園詞選》:落寞情懷,寫來幽雋無匹,不得志于時者,往往借閨情以寫其幽思。角聲而曰風吹醒"醒"字極尖刻。末句那堪送影,真見描神之筆,極希微窅渺之致。
此為春日懷人之作。詞中所寫時間是寒食節(jié)近清明時,地點是詞人獨處的家中。全詞抒寫了詞人感于自己生活孤獨寂寞,因外景而引發(fā)的懷舊情懷和憂苦心境。
上片起首兩句,寫詞人對春日里天氣頻繁變化的感受!罢保姵鍪怯纱汉鋈蛔兣。“還”字一轉(zhuǎn),引出又一次變化:風雨忽來,輕冷襲人。輕寒的風雨,一直到晚才止住了。詞人感觸之敏銳,不但體現(xiàn)對天氣變化的頻繁上,更體現(xiàn)天氣每次變化的精確上。天暖之感為“乍”;天冷之感為“輕”;風雨之定為“方”。遣詞精細確切,暗切微妙人情。
人們對自然現(xiàn)象變換的感觸,最容易暗暗引起對人事滄桑的悲傷!巴ボ帯币痪,由天氣轉(zhuǎn)寫現(xiàn)境,并點出清明這一氣候變化多端的特定時節(jié)。至此,這“寂寞”之感就進而屬于內(nèi)心的感受了。歇拍二句,層層逼出主題:春已遲暮,花已凋零,自然界的變遷,象喻著人事的滄桑,美好事物的破滅,種下了心靈的病根。此病無藥可治,唯有借酒澆愁而已,但醉了酒,失去理性的自制,只會加重心頭的愁恨。更使人感觸的是這樣的經(jīng)驗已不是頭一遭。去年如此,今年也不例外,“又是去年病”點明詞旨。過片承醉酒之后而來!皹穷^畫角風吹醒”,兼寫兩種感覺。凄厲的角聲,輕冷的晚風,使酣醉的人清醒過來。黃蓼園評云:“角聲而曰風吹醒,醒字極尖刻!保ā掇@詞選》)這一個“醒”字,表現(xiàn)出角聲晚風并至而醉人不得不蘇醒的一剎那間反應(yīng),同時也暗示酒醉之深和愁恨之重。傷心人被迫醒來自是痛苦不堪,“入夜”一句,即以現(xiàn)境象征痛苦的心境。夜色降臨,心情更加黯然,更加沉重。而重重深閉的院門更象喻著不得開啟的心扉。結(jié)句指出重門也阻隔不了觸景傷懷,溶溶月光居然把隔墻的秋千影子送了過來。黃蓼園對此句也甚為激賞:“末句那堪送影,真是描神之筆,極希微窅渺之致!保ā掇@詞選》)月光下的秋千影子是幽微的,描寫這一感觸,也深刻地表現(xiàn)詞人抑郁的心靈!澳强啊倍,重揭示為秋千影所觸動的情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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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詞用景表情,寓情于景,“懷則自觸,觸則愈懷,未有觸之至此極者”(沈際飛《草堂詩余正集》)。尤其是詞之末句,寫人卻言物,寫物卻只寫物之影,影是人,人又如影之虛之無,確實寫出了雋永的詞味。總之,張先詞藝術(shù)上的含蓄和韻味,此詞中得到了充分體現(xià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