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嘴一覺醒來已熱頭曬屁股了。他發(fā)現自己和衣鉆在被窩里著還一身酒氣，腦袋短路了一會，才明白原來昨晚自己喝醉了，被別人架回了家。
又餓又干，可大嘴全身軟綿綿的懶得起床。他聽著肚子“咕嚕咕�！钡慕新�，咂著干巴的嘴唇，把昨晚的事像電影似回憶了一遍。
大嘴想起了張憲老師鬼鬼祟祟的舉動，心生疑惑。
“這肯定是有故事的人�！�
大嘴一算日期，今天正是星期日，要是張憲住在學校沒回家，自己就可以去八掛一下了。想到此，大嘴揉了揉眼睛，振作一下精神起了床。用冷水胡亂洗了一把臉，拎起長臺上的一瓶白酒，往胸口衣服里一塞，就往學校里趕。
學校就駐在村中間，學校北邊的幾間舊教室是原來的祠堂改建的，南邊的二排新教室是后來建的。中間有塊操場，雖不大，卻有一個四周用巨石塊圍成的一人高的戲臺，最紅火的時候，上面經常演革命樣板戲，平時，村里召開全體村民大會時，就作主席臺用。
大嘴當年偷雞挨批，就是在黑壓壓人群面前站在這戲臺上的低垂著頭的。當時大嘴恨不得找個洞如土行孫一般鉆進去隱形了。
圍墻里邊栽著的是一排丑陋的紫槐樹，但北邊教室旁卻有兩棵高大的百年丹桂樹格外引人注目。
住校老師的寢室就在桂花樹下的小屋里，一到八月，香氣襲人。
大嘴進�？矗麛嘤幸粚嬍议T虛掩著，他把門輕輕一推探頭一瞧，張憲正在忙著用火油爐做飯。
張憲冷不丁地見一人頭伸進了屋，吃了一驚，一看又是大嘴，便更惶恐不安了。
“哈哈，你果真在這里。”大嘴跨進屋指著張憲得意道。
張憲臉一紅，喃喃問:“你、你怎么來了？”
大嘴從懷脯里取出酒，往桌上一放，毋庸置疑地說:“我有酒，你有故事。今天兄弟倆喝一杯！”
張憲知道大嘴無事不登三寶殿，一望他斜睨的眼神，忙道:“我和你講過，我滴酒不沾的，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？”張憲說完心里又一陣恐慌，他緊張得不敢直視大嘴。
大嘴找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:“我五兩你半兩，怎么樣？”，見張憲紅著臉還愣著不表態(tài)，又道:“你總不會趕走我這個上門客吧？”
張憲望著桌上僅有的一碗咸菜燒小魚，雙手一攤，借口推辭道:“要喝酒，等我下次準備了下酒菜再請你，好不？”
“喝酒人只要有酒，菜無所謂的。找兩只酒杯來�！贝笞煳ばδ樀胤愿乐�
王憲苦笑一下，從碗柜里拿出了碗筷，道:“我可沒現成的酒杯哦�！�
經過新婚之夜的大柱和蘭花滿臉春光，雖然被結婚折騰得有些疲勞卻仍神清氣爽。
上午，大柱娘在生產隊里挨家挨戶發(fā)完喜糖后，問大柱還有誰家該發(fā)喜糖被漏了？
大柱望著門上鮮紅的對聯，猛想起該送一份喜糖給張憲。
蘭花一聽頓時臉上升起一抹紅暈，她數了十二粒糖往大柱袋里一按，輕聲道:“麻煩了人家，該送，你快去吧！”
大柱也知道蘭花和張憲曾發(fā)生過的一斷往事，見蘭花如此通情達理，便甩腿冒著凜冽的寒風往學校趕去。
張憲雖平時滴酒不沾，可今天被大嘴一鼓動，居然也倒了一兩白酒。酒下了肚，話便開始往外倒了。
“你不是要聽我講故事嗎？我就慢慢講給你聽吧！”酒精起了作用，把張憲的臉和脖子染得通紅。
大嘴酒量大，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，聽張憲要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，按奈不住內心的興奮，手托著下巴示意張憲講下去。
張憲打了個酒嗝，眼望著右邊屋頂，他努力考慮著故事從何處開講。
大嘴呀，我今天就講講我夠倒霉的事吧。我和蘭花開花沒結果，表面看是因為你偷蘭花家雞而被蘭花爹整慘了后，給我心里留下了陰影，使我主動解除了蘭花的婚約。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，就是我那代課學校里新添了一位代課教師。她叫路燕，是從上海下放到我村的知識青年。路燕在我村簡直就是鶴立雞群，她天性活潑開郎，成了我村和學校里的一道亮麗風景線。
當時，路燕以為響應黨的號召要一輩子扎根農村了，所以到了已婚年齡的她開始暗中物色自己的白馬王子，于是，我就進了她的視野。當然，這一切我是不知道的。因為在我眼里，她就是一只白天鵝，而我就是一只丑小鴨。
后來、后來因為路燕單獨住在學校夜里怕孤單，就讓我母親陪她住宿。這樣路燕便和我家走熟了，有時，她干脆就住在我家陪母親睡。從此，家里做一點好吃的食物都要喊上路燕。
當我把路燕當個妹妹時，我母親卻對她產生了另一番感情，待她比自己的女兒還要親。
后來，當你被整的事傳到我母親耳朵里時，母親以死要挾讓我和蘭花分了手。
半年后，我和路燕牽手進入了婚姻殿堂，蘭花從此被我耽擱了青春。人都是自私的，當你生活過得幸福如花兒開放時，你不會考慮別人的痛苦的。
第二年，我們有了女兒甜甜，她長得和路燕一樣漂亮可愛。
當我憧憬再生一個男孩時，知青開始回調城里工作。
也許是命運捉弄我，懲罰我，和我開了個玩笑，路燕回城時和我離了婚，并帶走了我可愛的女兒。
這時我才重新想起蘭花，可我對不起她，連想她的資格都沒有。我從此整日郁悶無趣，生活幾乎絕望。母親見我如此頹廢，也終日寡寡不樂，不久患病身亡。
這不，我聽說蘭花要和大柱結婚了，似乎減少了犯罪感。當校長讓我?guī)痛笾鶎懶禄閷β摃r，我絞盡腦汁恭恭敬敬地寫了一副呈上。
昨晚，我鬼使神差走到大柱家門外，我只想偷偷望望蘭花做新娘子時最漂亮的時刻。
張憲說到這里，不再言語，眼角已閃起了淚花。
大嘴嘆了口大氣，想不到蘭花一人把三個男人攪到了一起，而自己卻扮演了一個最大光彩的角色。
“祝福吧，為蘭花大柱倆祝福！”大嘴自己又倒了酒，碰了張憲的空酒碗一下，“咕�！币幌碌惯M了嘴里。
張憲苦笑一聲，跟著把空酒碗舉了舉又放到桌子上。
“m的，大柱真他m的好福氣！”大嘴邊倒著酒邊嚷了起來。
“誰在罵我呢？”一聲洪亮的聲音傳進了屋。
話音剛落，大柱推門而進，一股冷空氣瞬間灌進了屋里。
大嘴一看是大柱突然到了，一愣，酒倒到了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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