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,寫什么報告。他說,你檔案里還有一個記大過的處分,你要考高中了,不要再把這個處分帶到高中檔案里。聽他這樣說,我就寫了個申請交給他。第二天,學校公告欄就宣布—— 撤銷許年君的記大過處分。他讓我很感動。后來知道,他也是出身不佳故同情我。上中學以后,我逐漸意識到自己是因為父親才被人瞧不起,對老爸有點不理不睬。他大概是委屈話,對我說過:“你放心,我將來不要你養(yǎng)的。”我和老爸到溧陽后,西安的大伯母就經(jīng)常寫信來,當時大伯母家不僅收留了我妹妹,還收留三伯父家的兒子,五叔家的女兒。大伯母和大伯沒有生下孩子,算是有一個養(yǎng)子,兩個養(yǎng)女。他們經(jīng)常往老家來信,提到我妹妹和三叔的兒子。說三叔的妻子經(jīng)常給兒子寫信,等孩子長大,肯定會告訴孩子的生母是誰。來到大饑荒時期,農(nóng)村沒什么吃的了,寄養(yǎng)在太外婆家的弟弟就被送回我們家了。老爸的兩個兒子都在身邊,似乎覺得對不起女兒,很想小妹。家里只有三個男人,我們都要照顧自己,衣服自己洗,我還教弟弟怎么生爐子。老爸管不了我,對弟弟比較嚴,老是打他。弟弟想著養(yǎng)他長大的太外婆,好幾次離家出走,往常州的方向走。最遠走出幾十多公里,被遣送站逮住了,送回家。老爸也找過幾次,找見弟弟睡在公園的長凳上,揪著他的領子就往回拖。祖母住在五叔家,見我老爸一個人帶著倆孩子,經(jīng)常從哈爾濱過來看我們。祖母當時就覺得,弟弟將來肯定是不愿意照顧我老爸的。時過境遷,后來,我弟弟對老爸還挺好。 我升高中考得還可以,成功被錄取了。高中有一個老師對我也很好,后來我知道他家里是資本家。是這些同病相憐的人,讓我感到一點點溫暖。到我考大學的時候,又出問題了。我的檔案有個評級,是 C。意思是地富反壞這四類分子后代,就算我考過了,也沒有大學錄取。因封面上明顯寫著,“不予錄取”。于是我就下放到了農(nóng)村,那已經(jīng)是1965年。弟弟考初中,因為老爸的身份,不讓他去,也下放到農(nóng)村。生產(chǎn)隊里開始有7個男知青,后來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,上海的、無錫的,我們城里的,一共有十幾個。在農(nóng)村里,出身好的、四類分子出身的,都算是知識青年,也沒有人欺負我什么。到“文革”串聯(lián)的時候,我也活躍起來,跑出農(nóng)村。還在湖北陽信縣富陽的一個石灰廠打了半年零工,文革始待不住才又回到農(nóng)村知青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