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雞時木金的丈母娘本想在兩只里挑只最大的,誰知那丈人心里舍不得,把好不容易捉到手的大母雞,又故意讓它展翅飛走了。那雞一受驚嚇便飛到屋頂不肯下來了,氣得丈母娘大罵丈人賊男沒用。
于是,那只瘦小的母雞嚇得在屋里亂飛,雞毛飛散了一地。
江北佬跳騰挪躍,不一會便把這只母雞牢牢地捉住了。
木金丈母娘知道丈夫的這點鬼心思,氣得點著丈夫的手指直發(fā)抖。不過,家丑不外傳,這事絕對不能讓女兒家知道,只好硬著頭皮把這只比老鴿子大一點的母雞送給了女兒家。
這母雞原本就小,再雞脖連頭一去就光剩兩個翅膀了。
木金把兩只翅膀撕下分給了老大與老二,又把胸脯這一小塊遞給了老三,最后只剩銀元大小的一塊雞背了。
他把雞背一夾給了老丈人,江北佬指著碗里的蠶豆推辭著:“這個你吃,我有搭酒菜呢?”
木金妻子?xùn)|瞧西望著,碗里兩只雞腿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。
木金喝了一口雞湯,鮮得瞇上了眼睛,他靈機一動,把剩下的雞湯倒入鍋,燒滾后又放了一把鹽菜,這鹽菜頓時也沾上了雞鮮味。只是味道太咸了,這個好辦,木金又摻進(jìn)了一勺水,剎時,變戲法似又有了一鍋酸菜雞湯。木金又順手扔進(jìn)幾個朝天辣椒,這一下把兩家人吃得滿臉紅光,細(xì)汗成珠。
酒吃多了,話也跟著多了起來。木金和老丈人幾乎成了無話不講的弟兄。
木金湊到老丈人面前噴著酒氣問道:“村上那個干巴田雞一連養(yǎng)了四個兒子有什么秘方不?”
江北佬嘿嘿一笑,沉思一會兒說道:“干巴田雞的阿爹也一口氣養(yǎng)了五個兒子,莫非他家真的有生男孩的祖?zhèn)髅胤??br />
江北佬話音剛落,頭上又被老婆子用筷子頭敲了一下,訓(xùn)斥道:“一把年紀(jì)了盡講些沒出息的話!
江北佬借著酒性罵道:“男人家正商量著正經(jīng)事呢,女人家筑什么壩?真是頭發(fā)長見識短!
木金對丈人丈母的事早已見怪不怪,他興趣十足地說:“你什么時候替我去問問?”
江北佬一聽頭搖得如搖撥浪鼓:“這個我開不了口,還是你去問問干巴田雞為好!”
木金也感為難了:“我、我也開不了口呀?”
木金老婆望著這倆個一老一小黔驢技窮的男人暗自好笑:“這個還不容易啊,我倒有個好主意!
木金白了妻子一眼,不以為然地譏笑道:“你有這本事倒不會一口氣養(yǎng)五個女兒了!”
“我生一個女兒好像過一道鬼門關(guān),你反而講生女兒是我的責(zé)任。你剛才講干巴田雞家有生兒子的秘方不是開天大的玩笑嗎?你干脆去問干巴田雞的老婆便是了。”
木金被妻子噴得啞口無言,他想讓老丈人替自己講幾句話,可一瞧,老丈人的臉也漲成了豬肝色。原來木金妻子這么一罵,把她的老爹也一道罵了。
木金老婆見兩個男人都垂下了頭心里也有了謙意,忙換了笑臉繼續(xù)說道:“木金呀,你有空就上干巴田雞家串串門,你就開玩笑話,我養(yǎng)了一窩丫頭,你養(yǎng)了一窩伢,不如我家結(jié)個親家吧。這么一說,干巴田雞肯定高興,那以后的話就容易打探了!
木金被說笑了,輕輕吮了一口酒后樂呵呵地道:“萬一人家當(dāng)真了呢?”
“真了也不是壞事!苯崩忻摽诘。
“你這人就是太實在,玩笑人家怎會都當(dāng)真?開玩笑沒違反婚姻法吧?”木金的丈母娘也急不可耐地開了腔。
其實大家心底都有一個愿望,就是生個男孩傳接香火。
老天一連幾天陰雨綿綿,勞累了筋骨的種田人終于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幾天。
人呀,也有個毛病,多壓了床板反而渾身又筋骨疼了。
木金連打了幾個呵欠,想起了一件事,便問老婆討了包煙錢,說要上干巴田雞家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
干巴田雞生得像根蘆柴桿,整天眉頭緊鎖,仿佛全村人都欠了他的債。雨天閑著沒事,便捶了點稻草,嘴上叼著煙埋頭抽起了草繩。
犬坐在門角的黃狗突然躁動起來,它立起身體站在門框中間朝外吠了起來。
干巴田雞一抬頭露出了一臉的異:“木金怎么來了?”放下手中活,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忙站了起來。
干巴田雞摸索著掏煙時,木金已笑容可掬地把煙遞上了。
干巴田雞接過煙往耳朵間一夾,笑嘻嘻地邊讓座邊問:“今天什么風(fēng)呀?把你吹過來了?”
木金呵呵一笑,拙笨地點著煙,剛吸了一口煙就嗆得流出了淚,自嘲道:“我這人呀一點用都沒得,連煙也抽不會!
“不抽好,不抽好!我一生一世要抽掉兩間房呢?”干巴田雞瞅了瞅自家低矮的破房,內(nèi)疚地說著。
“嫂子不在家?”木金只見干巴田雞一人在家,問了一句。
“這幾天連著下雨,她帶著兒子們回娘家去了,這也好,省了我不少米!
“老兄講笑話了,生兒子好,越多越好。”木金話講完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溜溜味。
“愁死人哦,我女佬肚里又有一個了,就怕又是個男孩!”干巴田雞愁云滿臉,透著萬般的無奈。
“你呀,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,我生了這么多女兒才真的叫愁。”
“生女兒好,生女兒吃蘋果,我呀,今后只能吃樂果!备砂吞镫u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了木金。木金雙手接過捧著沒喝,只是朝干巴田雞傻笑著。
“我要是生五個兒子,今后娶五房兒媳時不把我抽筋剝皮才怪呢?”
“娶媳婦一家熱氣,嫁女兒一屋冷氣,還是生兒子好!
干巴田雞怪異地盯了木金好一會兒,冷不丁地問:“木金老弟呀,你教教我生女兒的決竅如不?”
木金苦笑一聲:“我還想向你討教生兒子的決竅呢?”
“哈哈,哪有決竅哦,都是碰碰巧!”倆人異口同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