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年土，二年洋，三年不認爹和娘。”這是上世紀(jì)七十年代末流行的順口溜，一個“土”字把來自農(nóng)村的一切打上了“不屑”的烙印。
都說三十年河?xùn)|三十年河西，現(xiàn)在帶“土”的東西突然值起了錢，而且越“土”越有招人青睞。
我那九十年代的大學(xué)同學(xué)范山來自農(nóng)村的山區(qū)，畢業(yè)后和我分配在同一個城市，由于都身居漂泊在外，成了無話不講的朋友。
一次飯局上，范山搛著一塊豬肉皺著眉頭對我說:“吃不出小時候的肉味了�！�
我點頭附和，打趣道:“肉味變得如同嚼蠟了，人情味也快變得蕩然無存了�！�
范山望著窗外飄著的碎雪花，眨巴眨巴著眼睛欣喜地說道:“下個星期進臘月了，我老爹養(yǎng)了一條土豬可宰了，怎么樣？一道重溫小時候的肉味去？”
“真的有一頭土豬？我不但要品嘗而且要買幾十斤鹽咸肉，那咸肉切得薄薄的片子炒大蒜燒菜飯蒸鹽菜不要太好了�！狈路鹜霖i肉就在我眼前，桌上的美味佳肴頓時失色。
說到做到，星期六的一大早，我和范山驅(qū)車向二百里外的山區(qū)出發(fā)了。
出了市區(qū)進了鄉(xiāng)村。山道彎彎，綠樹成蔭，車子在羊腸小道上顛簸行駛，山坡上零星的雜亂無章的房屋仿佛與山外的世界隔絕，又好像是拍舊農(nóng)村電影的布景。我竊喜，我相信這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是原生態(tài)的。
范山的爹是個典型的山里人，黝黑的皮膚憨厚的笑容，皴裂的手掌，樸實的穿著。
范山爹搓著手說:“村上的殺豬佬忙著呢，我家的豬要排到明天上午了�！�
范山道:“不急，正好讓朋友逛逛山村�！�
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會有一種新鮮感，尤其我自小生活在城市，漫山遍野的冬景讓我樂不思蜀。
突然一陣豬叫聲響起，原來是范山家鄰居養(yǎng)的一頭土豬，被來自山外的獵土味的人買了。屠夫高挽著袖管，暴露著手臂上的青筋，握著一把尖刀正準(zhǔn)備宰殺被眾人摁住的一頭肥豬。
我豬肉吃過，宰豬卻是第一次看到，心里莫名地興奮了起來。
范山家的鄰居是個矮個子老頭，他告訴買豬人，家里就養(yǎng)這一條豬，養(yǎng)了快一年了，這一買自家過年也沒土豬肉吃了。
買豬者笑著敬著香煙，滿臉的得意與歉意。
數(shù)九里的夜來得仍然很早，山里的夜來得更早。
我躺在陌生的床上難以入眠，劃著手機不知不覺到了子夜。
突然，幾聲恐怖的豬嚎聲在寂靜的小山村響了起來，我側(cè)耳一聽，這聲音來自范山鄰居家，我還分清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壓低嗓門的講話聲。
一夜無眠。
范山問我夜里睡得可好？好，很好！我打了個呵欠擠出了一些笑。
山里早上空氣挺好，村里走走？范山提議。
好，很好！我邁開了步走在了前面。
我快步走到了范山鄰居家的破豬圈旁，探頭一瞧，一只蜷縮在一角的黑毛豬睜開了膽怯怯的眼睛。
范山肯定看到了我滿臉的匪夷所思，臉漲得通紅。
他喃喃道:“我家真的只養(yǎng)了一頭土豬�！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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